《云上金枝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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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亲自去祭祖,百官相随,现有的皇室子孙如非卧榻不能起的特例,皆需同行。
是以,云停三兄妹是同去的。
楚明殷与祁阳郡主是楚家人,但有一部分云氏血脉,奉旨同行。
唐娴对楚明殷的印象不深,云停说他心思不轨,唐娴就信了。
她与云袅这边都是眀鲤、林别述等一众心腹侍卫,保护她俩不成问题。
唐娴想着,干脆用云袅做借口,先一步把祁阳郡主控制住。
怎么说,祁阳郡主也是楚明殷的同胞血脉,必要时刻,或许可以用她来劝退楚明殷。
不能因为祁阳郡主嚣张跋扈,对楚明殷的阴谋可能一概不知,就任她乱来。
就像不能因为自己无力帮助云停捉拿逆贼,就隔岸观火,不管不顾一样。
总要尽自己所能,相互扶持嘛。
祁阳郡主很快被请来,看见云袅,她笑着寒暄几句,紧接着看见唐娴,祁阳郡主尖叫:“你怎么会在这里!”
她打骨子里讨厌唐娴,可惜不论何时,都拿唐娴没有办法。
“不要对着****大呼小叫,要讲究礼仪的啊。”云袅道,“我这么小都知道,你都这么大了,没有人教你吗?”
祁阳郡主被说得脖子涨红。
云袅继续道:“****是来陪我的,她是我嫂嫂,你再凶她,我要告诉大哥的。”
祁阳郡主被“嫂嫂”二字震住了,被迫忍下这口闷气。
就冲她这什么都表现在外的反应,唐娴就能肯定她对楚明殷的所作所为半点不知。
云停计划在明日清晨祭祖之后,开棺验尸,就是不知道消息何时会传入楚明殷耳中。
总的来说,唐娴是不担忧的。
皇陵中有上千侍卫,只听皇令,楚明殷没有兵力与之对抗,掀不出水花的。
唐娴难眠,只是因为想起了外祖父。
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冬日午后,唐娴及笄的第二十七天,在姐弟三人的小书房里教双胞胎认字后,她带两人去庭院里荡秋千。
做姐姐的把两个小的哄的服服帖帖,让人家推着她荡,一点儿也不脸红。
玩闹半日,停下来一看,祖父就在不远的长廊下盯着他们看。
姐弟三人吓得赶忙站正,收起嬉笑,规规矩矩地请安。
唐娴不记得祖父在她面前停留了多久了,只记得他那一句:“既已及笄,以后要稳重些,莫在宫中出丑。”
祖父与父亲都是朝中大臣,但唐娴从未去过宫中,因为她爹娘去宴饮时从不带她。
唐娴听不懂这句话,跑去问了她娘亲。
当晚,府中大乱。
一个多月后,懵懂无知的唐娴入了宫
。
唐娴对唐家祖父记忆最深刻的,一是这事,再就是祖父伏诛那日。
那时她已被困宫中多时,穿着孝衣在为老皇帝守丧,侍女跌跌撞撞地冲进来,高呼着道:“娘娘!老太爷犯上作乱、意图**篡位,被皇上当场诛杀了!”
唐娴都来不及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,侍卫挎刀踹开殿门,将她身边所有侍婢全部拖拽走了。
连续三日,唐娴听不见任何风声。
她不断地在想,祖父**,她爹娘呢?她才十岁的弟弟妹妹呢?全都**吗?
应该是死光了吧,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。
书上说人要有节义,不能**地活着。唐娴决定追随着爹娘去了,早些自尽,省得黄泉路上独行害怕。
可那会儿年岁太小了,娇养了十五岁的懵懂少女,没那么多勇气拿发簪刺穿喉咙。
不等她攒足勇气自尽,侍卫再次破门而入,将她带到了景广皇帝面前。
她见到了还活着的爹娘弟妹,在次日被送到了皇陵。
唐娴人生中的两大噩梦,都与祖父有关。
她无数次想过,若是祖父不曾谋逆就好了。
祖父难懂,但幸好她爹不一样。
唐娴觉得现在就很好了,云停那颗斤斤计较的小心眼里装着天下和她,不计较前尘旧事,准许她爹重入朝堂。
她爹没有野心,做个六品官员也是不错的。
一家人在一起,其乐融融,和十五岁之前的日子相比,没什么不同的。
唐娴心满意足地闭上眼。
……
“咚——”
沉重的钟声在宫殿上方悠悠响起,唐娴身子一颤,倏地睁眼,听见外面有嘈杂的声响。
她里面的云袅同样被吵醒,蹬着腿,口中发出被惊扰的呜咽声。
唐娴掀开床幔,在睡前特意留着的烛台的照映下,轻轻拍拍她。
可这根本不管用,因为“咚——”的一声,钟声持续响着。
唐娴干脆地喊人。
眀鲤在她出声的第一时间进来,迅速道:“怀化大将军与禁军统领趁夜起兵意图谋反,有几个大臣参与其中,北面正乱着。姑娘不必忧心,咱们这里最是安全,出不了事的。”
“是楚明殷?”
“是。”眀鲤干脆地承认了,“姑娘放心,陛下早有准备……”
“祁阳郡主呢?”
“侍卫正看着。”
唐娴放心了,眀鲤说不等天亮就能解决,让她继续睡,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,谁还能睡得着。
唐娴快速穿好衣裳,把云袅也喊起来。
他们所在的宫殿在最里侧,灯笼已全部亮起,外面侍卫环绕,更远的地方,唐娴看不清,她只能感到有重重火光摇
曳着,她在夜风中听见了兵戈的声音。
“我爹……”她想问眀鲤,她爹现在在哪儿,可还安好。
她爹是大臣,自该与大臣们在一处的,方才眀鲤说有几个大臣参与其中,可别牵连到了她爹。
可唐娴才说出这俩字,眀鲤的神情明显变了。
唐娴心底一咯噔,“蹭”的站起来,急声问:“我爹怎么了?现在在哪儿?是不是遇上危险了?”
“唐大人他……”眀鲤吞吞吐吐半晌,道,“等陛下回来亲自与你说吧。”
唐娴哪里能等得到那时候,见她说不出来,朝外大喊:“林别述!”
林别述入内,在唐娴的逼问下,干巴巴道:“唐大人与楚明殷在一块,往孝陵后山去了……”
“嗡”的一声,唐娴眼前一黑,身子摇晃了起来。
睡前她才想过爹爹与祖父不同,安心做个六品官员就好。睡了几个钟头,一睁眼,有人告诉她,她爹与反贼勾结到一起,逃去了后山。
勾结反贼,是死罪。
他们家有过先例的,这是第二次,必死无疑。
她爹娘要死,她年方十五的弟弟妹妹要死,她也活不成的……哪怕云停再袒护……
不对,云停不会袒护她的,她也没有脸面面对云停。
为什么一定要**呢?云停是个好皇帝啊,他们一家也难得安定下来了……
她爹没有理由**……
对的,没有理由**。
唐娴被人扶住,苍白的面颊上眼睫如扇,唰地张开,声音严厉起来,“我爹怎么会与楚明殷在一起?你说清楚了!”
“唐大人被挟持……”
“林别述!”唐娴猛吸一口气,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,咬牙切齿道,“林别述,你三番五次与我作对,等我成了皇后娘娘,第一个要针对的人就是你!”
林别述大惊失色,“啊?”
因他一句话,唐娴在生死边缘游走了一回,瞪着他道:“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。”
唐娴高声道:“眀鲤留守,务必护住袅袅。林别述,押着祁阳郡主,随我去后山见楚明殷!”
这下眀鲤的脸色也变了,连称呼都忘记改了,“公子不许……”
“没什么不许。”亲爹在别人手中,唐娴根本没心思与他们多说些什么,干脆道,“要么,你们带着侍卫护送我过去,要么,我自己过去。否则,你们把我打晕,但如若今日我爹出了什么意外,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安心。”
唐娴是一定要去的。
她家有谋逆的先例,绝对不能再与逆贼牵扯上任何一点关系,否则不论真假,光是流言就能将她全家逼死,就能让她与云停再无可能。
她态度绝决,就如
之前离开百里将军府一般,无人能拦得住。
林别述与眀鲤对视一眼,痛苦哀嚎:“怎么又是我!”
无法,只得带人护送唐娴过去。
这是林别述第二次违背云停的命令了,路上还在试图劝说:“姑娘你手无缚鸡之力,去了也帮不上忙,有陛下与众多将士在,出不了事的……不若属下直接把祁阳郡主送去陛下那里?”
唐娴知晓这个道理,这是最好的选择,可她害怕。
后山没有路的,唯有一处烟霞带她飞跃过的悬崖,如今也已经被处理过,根本没有可借力飞跃的着力点了。
那是一条死路。
楚明殷活不成了,难保他不会拖别人下水,万一、万一带着她爹一起跳下去……
唐娴必须去。
东面的天空微微泛白,光线太暗,她看不大清,仍是需要侍卫点着火把。
侍卫扛着被封了口的祁阳郡主,林别述护着唐娴,一行人宛如一列星宿,向着后山快速行进。
唐娴跟不上侍卫的步伐,但胜在熟悉地形,知晓捷径。
带着侍卫从林中穿过时,她被藤枝绊了一下,脚下一趔趄,险些摔倒。
林别述眼疾手快扶住她,苦口婆心道:“姑娘,你去了也帮不上忙,只会让陛下分心……”
这话说的足够直白了,唐娴猝然一抬头,双眸熠熠生辉。
“姑娘想通了?”
林别述当她被自己劝服了,谁料唐娴却是轻出一口气,道:“有了,多谢你提醒我。”
有什么?
林别述满面迷茫,见她脚步更急,只能哀声跟上。
.
楚明殷有记忆时,生母已经不在,他知晓生母是皇室中人,也知晓龙椅上那位是他外祖父。
外祖父与祖父仅有一字之差,他的那些表兄弟有可能继承无垠疆土,掌控所有人的生死,为所欲为,他却只能继承一个个小小的广陵楚家。
一样身怀皇室血脉,凭什么他不可以?
这个想法在景广皇帝死后开始萌发,在年近五岁小太子登基后达到顶峰。
他这样的青年才俊不要,去扶持乳臭未干的小子登基?
楚明殷愤恨不平。
小太子染了天花去了,楚明殷以为这次该轮到他了,为了提醒大臣他也有皇室血脉,他甚至伪装出洁症伴身。
可白太师与宣威将军眼中始终看不见他,他们宁愿把天牢中曾谋反的三皇子一家接出来,也不肯正视他的血统,只因他姓楚,而非云。
那就让他们全都**好了。
坦白而论,景广皇帝与小太子的死与楚明殷无关,只有后面三皇子一家三口的死是他的手笔。
三个全是用毒,不同的是,英宗皇帝的
毒下在马儿身上,温驯的矮脚马群发疯,乱蹄将英宗皇帝踩踏而亡。
容孝一脉正统继承人死绝了之后,陆续有人主动向楚明殷示好,譬如通议大夫殷褚、怀化大将军、羽林军都尉等等。
楚明殷以为这次该轮到他了。
可出乎意料的,白太师等一众大臣商议后,从西南封地请回了云停兄弟俩。
楚明殷险些哽死。
他只能安慰自己,云家人都不正常,只要抓到异于常人的那一点,臂如云岸那点儿古怪之处,很容易就能将人弄死。
五年**五个皇帝,再多死两个,一点也不奇怪。
可惜他抓不准云停的不寻常那一面。
云停正常得不像是云家人,且机敏果决,先后斩断他许多人手。
楚明殷是在到达皇陵之后,从唐锡元口中得知云停要开棺验尸的。
五具尸体里,只有两具是**而亡,且尸身已腐烂,楚明殷觉得云停查不出异样。
就算查出了,也只能证明有人犯上行凶,没有证据能够指认他。
让他提前行动是因为唐锡元的另一句话,“谋害皇室子嗣的证据难找,勾结外邦的证据,就太多了。”
唐锡元像是专门与他说的,又像是随口感叹。
自打楚明殷从侨太妃口中,得知唐锡元为女儿准备的假死计划后,就一直对唐锡元抱有极大的警惕。
能拉拢最好,不能的话,千万要仔细提防。
唐锡元的一句话让楚明殷坐立难安,他开始怀疑云停开棺验尸后还有什么后手。
或者说,他已经得知自己勾结敌邦的事情了……
楚明殷决心铤而走险,在这皇陵之中深夜起兵,只要拿下云停云岸兄弟俩,这京城就只剩下他一个有皇室血脉的继承人了。
成败在此一举。
他发动了,然后发现这是一个陷阱。
楚明殷手下将士被迅速围剿,连他自己都受了伤,连连败退,不得已,挟持了唐锡元逃离至后山山崖。
“别过来,否则我立刻杀了他!”
四面环绕着弓箭手,楚明殷掐着唐锡袁的脖子,身后便是浮云流转的不尽深渊。
他只剩下二十余人,唐锡元是他活命的唯一依仗。
此时此刻,楚明殷才明白过来,唐锡元是诈他的,云停根本就没有找到他勾结外贼的证据。
他上当起兵,是死罪,并且连带着将所有能拿得出手的势力全部暴露出来了。
楚明殷如何也想不到唐锡元能对云停如此衷心。
唐锡元道:“没法子,我女儿……哎,做爹的,得多立点功劳,不然她没靠山会被人看轻的。”
未明说,但楚明殷联想到了祁阳郡主说过的云停是如何
伺候唐娴的事,吐出一口血水,道:“这么说,我劫持的还是未来国丈了。云停,你是放我走,还是要我带着你岳丈一起**?”
云停身侧的庄廉转目扫了一眼,看见他面无表情。
便是庄廉,这会儿也猜不出云停的想法。
楚明殷血脉里沾染了皇室血统,却勾结外贼祸乱江山,云停不能放虎归山。
唐锡元是唐娴的生父,也是不能不管不顾的。
双方就此僵持。
东面的天越来越亮,崖边已有彩霞聚拢,天就要亮了。
“我没那么多时间与你耗……”天越亮,楚明殷越是焦急,但他不能表露出来,“太阳升起时,若你仍不肯退兵放我离开,就等着给他收尸吧……”
“爹!”
一声清亮焦急的呼唤声传来。
唐锡元与云停第一个反应过来,两人一起皱了眉。
楚明殷与庄廉、宣威将军等人慢了一步,直到边角处侍卫让开,才看见冒出来的唐娴与身后跟着的林别述等人。
林别述在云停的视线下,感觉已经被千刀万剐了。
他心中也有气,愤恨地将侍卫扛着的人扔了下来,“楚明殷,你看看这是谁!”
楚明殷扫了一眼吓得涕泗横流的祁阳郡主,无谓道:“成大事者不拘小节,姐姐,你就安息吧。”
被堵住嘴巴颠簸一路的祁阳郡主两眼一翻,差点晕过去。
唐娴头一回见这种不顾血亲死活的人,与祁阳郡主差不多的反应。
不过爹在别人手上,她很快清醒镇定下来,道:“你挟持我爹没用的,他对皇陵不熟悉,就算退兵了,你们也出不去。换我吧,我在皇陵待了五年,在场所有人,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。”
她说完,隔着一段距离祈求地望着云停,用眼神哀求他不要反驳。
云停仍穿着那身凸显腰身、让唐娴无比心动的衣袍,黑眸点漆,动也不动地对着唐娴。
唐娴哀求地再看他两眼,推开林别述上前,道:“就算云停肯放你离开,不出半日,你也会被追上抓捕。我不一样,我熟知皇陵地形,知道一条秘密离开的小道……”
“别……”唐锡元刚一开口,就被掐紧了脖子,强行没了声音。
“别与我爹动手!”唐娴焦急说着,继续上前,“我说的都是真的,通道就在这附近……你应该从侨贵妃那里听说过,我曾经瞒着皇陵千百将士,无声无息地离开过。你想离开,只能靠我……”
楚明殷始终警惕着云停,只用余光瞟着唐娴。
见她又上前几步,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,楚明殷使了个眼色让手下挡在身前,将唐锡元往侧前方一推,一把擒住了唐娴。
“退后
。”他再次与云停道,这次语气强横许多。
唐锡元不过是个大臣,年纪也大了,**还有许多。
花容月貌、让云停动心的姑娘却只有一个。
也确实如唐娴所说,侨贵妃提起过,她们被锁在皇陵的五年之中,唯有唐娴能与外界有关联。
身处此地,唐娴的价值比唐锡元高多了。
刀架在唐娴脖子上,楚明殷挑衅地望着云停,道:“你想她死?”
云停抬手,瞬间,所有举弓的侍卫潮水般退下,将唐锡元一并带了下去。
“女人果然比岳父更有用。”楚明殷不怀好意地笑道,“你也退后……”
云停目光始终盯着楚明殷横在唐娴脖子上的**,向后退去时目光也不曾动摇,他的步伐很慢,踩着地上枯叶,发出窸窣的响动。
退到第三步的时候,他突然向着东面转了下眼。
唐娴被迫直视着他,见状跟着转了一下。
两人的动作都被楚明殷看在眼中,他不敢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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